冬天里的林栋甫最好看,远瞅一米八的个儿,衣帽架似的身材,头戴一顶棕色礼帽,脚踏一双老K皮鞋,一条围巾挂在胸前,一切都显得非常宽松随意。近看,刚柔兼并的脸庞,与世无争的双眸,坚挺固执的鼻梁,流线坚毅的嘴唇,长发垂肩,双手过膝,当他迈开长颈鹿似的双腿缓缓向你走来时,简直就是一幅“天风鹤背”图。说真话,在配音界林栋甫已是一位颇有名气的演员了,在那看不见自己面目的荧屏背后,他用自己的身心透过嗓音帮助别人欣赏到了一个又一个感人的形象。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配的都是超常和重型角色,还常常要比他的真实年龄大二三十岁。几年来他以自己单薄的不太健壮的身躯,“背”着角色跨上了一个又一个台阶,如《星球大战·帝国反击战》中的维德勋爵,《鹰狼传奇》中的大主教,《原罪》中的黑手党教父路易斯……我则认为最近刚刚播完的《浮华世家》中的杰生·柯尔比,是他配音史上的一个高峰,人们开始注意上了这个打扮奇特、嗓音厚重的瘦高个。
我从来就认为,搞艺术是要有天份的。在艺界取得成就的人,除了机遇以外(硬捧出来的不算)多半是些极聪明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对艺术很有感悟的人。我常听人们这样评价他们:“真不容易啊”,“一定吃了不少苦”,“啊呀,他真用功啊!”当听到这些赞誉时,他会淡淡一笑说:“忙的时候,我只是忘了回家,而且每当我接到新角色时,妻子总会不时地提醒我不要把角色的坏毛病带到家里来。”也有人会这样问他:“你的嗓子那么好,是怎么练出来的?”他会潇洒地回答:“因为我坏了一条腿,你愿意吗?”林栋甫的一条腿因幼年时患病,落下了些微残疾,难得他如此豁达。
虽然林栋甫在圈子里有口皆碑,但他却与大红大紫无缘,本来配音在艺界就不是一种容易出名的行当。作为《房地产报》记者的他,同许多业余的配音演员一样,不过是来到电视台那黑洞洞的录音棚里过过瘾,为的是消除一下因长期从事一种工作而产生的寂寞和乏味,根本没想过要靠这个发大财,走红运。这种想法听来有点像“高调”,但在了解他后你会知道这是真实的。
生活的列车曾将林栋甫拖向过不堪回首的车站,然而,生活的河并没有白白流过,艰辛的征程已使他变成一根坚韧的老藤;深厚的生活基础和复杂的经历使他的嗓音比别人多了许多内涵。难怪他能在《浮华世家》中把杰生·柯尔比配得那么好。他的嗓音让人听来时而像大提琴拉出的如歌行板,时而又使人感到像是那书法大师手下的枯笔。
生活中的林栋甫已不像过去那样沉重,工作间隙你可以经常听到他谈笑风生,朗声朗语。我最喜欢听他说笑话了,但又十分“妒忌”他说笑时那种引人入胜的能力。同时我也懂得他说笑话的真正用意——在帮助别人解脱的同时也解脱了自己。林栋甫是个有内在魅力的人,他不是那种靠漂亮五官和健美躯体给人以感官畅快的人,也不是那种故弄玄虚、夸夸其谈之辈。沁人心肺的嗓音和蕴藏着深厚哲理的笑,使人觉得他不在时好像缺了点什么。
在林栋甫的房间里,醒目地挂着一把南方少数民族人披荆斩棘用的腰刀和一帧已故配音艺术家邱岳峰的相片。一把腰刀、一帧相片,似乎已经说出了他心底深处的许许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