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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8.6分纪录片,比我看过任何经典惊悚片还要恐怖

时间:2022-07-01 21:01:00 来源:侠客电影网

    19世纪末的英国伦敦,上演着一场举世瞩目的审判。坐在被告席上的男人,叫奥斯卡·王尔德,是个作家。因为一项“严重风化罪”的指控,他的私生活被人扯到了阳光下。

    庭上,控方律师捧着他写的长篇小说《道林·格雷的画像》念了一段。紧接着,这位律师就小说内容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一个普通人也许会觉得,道林·格雷的艺术家之恋蕴含某种倾向。”听见这话,一旁坐着的王尔德笑出了声:“是吗?我对普通人的想法一无所知。”

    状似不经意的嘲讽,弄得当庭律师有些手足无措和羞恼。他干脆放弃无用的斡旋,改为直接盘问:“身为本书作者,你有没有也疯狂地喜欢过一个年轻人?”对于这个问题,王尔德迅速收起了笑容,一脸真诚地回复:“除了我自己之外,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时而调侃,时而打趣,时而欲盖弥彰。整个庭审过程中,王尔德便是以此姿态,舌辨所有前来发难的人。

    ▲电影《王尔德》剧照他似乎浑然忘了自己面对的是一场审判,而不是在伦敦街头某家酒吧或咖啡馆。不羁放纵的态度,最终也换来了一纸裁决——奥斯卡·王尔德的作品和行为有伤风化,被判服苦役两年。而随着审判结果同时赶到的,自然还有英国民众盛放的怒火。他们对这位上流作家,从疯狂追捧到疯狂唾弃,仅用了一场审判的时间。

    ▲关押王尔德的雷丁监狱,现已成为英国著名景点两年之后,饱尝冷暖的王尔德刑满出狱。对故土失望至极的他,毫无留恋,选择了前往巴黎生活。并且在出狱后的第三年,也就是1900年的冬天,他将自己草草埋在了巴黎。王尔德之后,时光沉默着流淌了52年,同样在英国,同样又是一场审判。这回站在被告席上的人,叫艾伦·图灵,是个数学家。

    彼时,距离他从破解二战德军密码的军事工作中退出来,仅过去六年。正准备恢复计算机科学领域的研究,他就被人推上了被告席。他始终认为自己无罪,在法庭上也着重表明这一点。但法官仍将他定罪为“明显的猥亵和性颠倒行为”。

    ▲电影《模仿游戏》剧照面对坐牢和荷尔蒙疗法两种刑罚,疲惫的图灵亦不再申辩,选择了后者。当时的他似乎并不十分清楚,荷尔蒙疗法就是化学阉割。不断地注射、服药、“治疗”,让图灵身心慢慢走向崩溃。乳房开始发育,精神受到摧残,他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1954年,咬下一颗浸泡了氰化物的苹果,痛苦不堪的图灵离开了人世。

    一个充满魅力的作家,一个天才耀眼的数学家。他们肩负着同一项“罪名”,先后停下了书写奇迹的创作。在上世纪,那个广泛存在却又不能说的秘密,叫同性恋。它仿佛一顶大帽子,古往今来把数不清的人扣得好生纠结。而在王尔德逝世120周年,图灵逝世66年后的今天,你知道吗——那场法槌挥舞、抹杀个体的末日审判,它仍旧在继续。欢迎来到车臣千禧年后,新世纪开启审判的法庭,已不再位于英国。它被移到了俄罗斯联邦下辖的一个自治共和国,车臣。

    这个面积比英国略小一些的国家,位于高加索山脉北麓,欧洲的东部。它曾武力抵抗俄罗斯统领数十年之久,但最终还是被强势的普京拿下。近两年,随着战火翻篇,车臣的经济、工业、农业都在兴起与发展。

    眼下的它,不仅一跃成为俄罗斯联邦最安全的共和国之一。甚至还因为独特历史和美丽风光,被评为世界五大意外旅行地之一。浴火重生,人民热情,城市整洁,歌舞升平。以上种种要素,集体向外面的世界释放出了一个信号:欢迎来到车臣。然而,在心动变为身动之前,还请别忘了最最最重要的前提——你不能是同性恋。

    2020年,同性恋、狩猎、跨国逃亡。在一个看起来还算世俗化的国家,这三个词被公然摆放到了一起。从2017年3月起,车臣就开始对同性恋和疑似同性恋进行大规模清洗。所以在纪录片《欢迎来到车臣》中,我们能听见零零碎碎的声音:有人因为性取向,被警方扭送到家人面前,并被建议由家人亲手处理掉他们;有人因为性取向,在狱中被狱警、狱友用性侵等手段欺凌至死;有人因为性取向,被警方拘捕,拷打,电击,各种残忍虐待。

    以警局和监狱为驻点,掀开的只是现实地狱小小的一角。在官方的带动下,一场更为浩大的民间反同肃清运动随之展开。车臣的街头巷尾、家庭内部,不乏以下景象:男同性恋者,被“正义人士”围猎三个月,最终在深夜约会时被当场捉住暴打;

    女同性恋者,为了不被公开性向,被自己的亲叔叔威胁发生性关系;

    家庭成员间,实行着所谓的“荣誉谋杀”,尖刀指向“给家族蒙羞的男人、女人”。尽管现代社会,孤立的个人都很清楚,他们不能欺凌、谋害别人。但是在这场全民运动中,他们成为群体一员,人数赋予了他们力量。这力量使得伦理道德被狂暴地摧毁,也使得杀人劫掠的念头被付诸行动。

    而造成这股力量肆虐的根本,自然少不了政府权威的默许与鼓励。纪录片中,采用了一段官方新闻采访的资料:当着镜头面,车臣领导人卡德罗夫被问及本国LGBT群体的境遇。彼时,他的回答与表情无一不让人不寒而栗:先是一个嗤笑,然后迅速冷静,“胡扯,我们这里没那种人”。

    他一方面否认同性恋在车臣的存在;一方面又公然表示对这类人群的不屑。“他们都是魔鬼,这些人都是出来卖的,他们坏透了。”

    在这样的上层引导之下——不论是体面的官员、有钱的富翁,还是有名的歌手。一旦被发现具备“那方面倾向”,都会立刻被“消失”。当然,卡德罗夫说对了一点,在车臣,他们的确没有同性恋。这是因为他们压根没有这样的概念。许多在肃清运动中被抓起来的男人,一经调查都早早结了婚,有家庭,有孩子。被动形婚的他们,也曾盲目地依附与听从:这片土地上没有同性恋,成家生子可以使他“成为一个男人”。

    他们在和妻子履行性义务时,没有任何问题。但再想和其他女人婚外恋来证实男子气概,他们却发现自己完全做不到。“为什么我和我妻子睡觉没有问题?”在转而和男性的相处接触之后,他们慢慢得到了答案。一个坐落于新时代地标的国家,又为何会诞生如此畸形的画面?车臣的政体,是政治与宗教合一的模式。换句话说,卡德罗夫不仅是国家领导人、决策人,还是伊斯兰教的大教士。

    由他牵头的法律,无形中遵从了伊斯兰教圣典《古兰经》的最高指示。而《古兰经》,明确表示禁止同性恋。正如它的第七章中,记载着如下一段话:“……鲁特对他的宗族(男性)说:‘你们怎么做那种丑事呢?在你们之前,全世界的人没有一个做过这种事的。你们一定要舍妇女而以男人满足性欲,你们确是过分的民众。’”因此,在大部分穆斯林国家,同性恋被纳入该国刑法,需要接受刑法制裁。而在伊朗、沙特阿拉伯、苏丹等国,他们最高甚至会被判以死刑。

    1979年,伊朗革命英雄霍梅尼,就多次抨击“同性恋是西方人堕落腐败的症候”。他称同志人权运动是“迷西”,是崇拜西方文化的人的意识型态使然。在霍梅尼统治时代,有七十位同性恋因企图成立同志组织而被处决。1992年,又有近百人在一场私人舞会中被捕,全部被判死刑。

    处在宗教与法律双重高压下的普通民众,也逐渐达成了一种共识:“既不会意识到有人对自己施以精神恐吓的冒失无礼;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人身自由已被粗暴剥夺。他们爱戴统治者,就像女人宁愿屈从坚强的男人,而不愿统治懦弱的男人。”仔细体味这种统治模式,如果你仍认为存在即合理,并无不妥——那么恭喜你,成功和上世纪最富“盛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希特勒观点达成一致。

    事实上,对LGBT的罪名化,不只是车臣,或者伊斯兰国家才会有的现象。当人们把生育当目的,把无知当纯洁,把偏见当原则。这种以正义之名行使的审判,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激发出潜伏于人类心灵深处的兽性。生而为人无罪只要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这是当下,仍滞留于车臣的LGBT群体唯一能祈求的。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救援,在俄罗斯地区LGBT组织的努力下,悄然展开。

    躲过车臣政府的监视,不断来往于莫斯科和车臣各城市。接收受害者的求助信息,替受害者更换新的身份,给受害者提供暂时的避难所,为受害者争取其他国家的人道主义签证……他们竭力去做能做的一切,只为了将受害者们从那座地狱中拽出。而以莫斯科的避难所为据点,LGBT组织拍摄了纪录片《欢迎来到车臣》。片中,每一位出境的亲历者,都被AI技术隐去了真实面貌。我们看不清他们是谁,也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反应。

    这样的模糊处理,恰恰是因为:一群被审判、被制裁过的人,就算逃离了故土,仍处于需要保护的危险中。即便如此,他们还是选择为自己,为更多的人,讲出那段经历。在反同声音嘹亮的地区,高高在上的审判者们往往集体忽略一个常识:当同性恋不是人的选择,而是事实。如果你说没有双臂是一条邪恶堕落的罪行,那么天生没有双臂的孩子又该怎么想?审判者施加的“罪名”,使得无辜的人遭受创伤,长久难以恢复。

    车臣性少数群体的跨国逃亡,是以放弃家人,放弃生活,放弃母语为代价的。被关入监狱虐打、羞辱、威胁的回忆,足以让他们随时堕入黑暗。不堪忍受的,只会像这样:前一秒,还在打趣的聊天中大方憧憬自由和未来;后一秒,回到自己房间,就用自杀割断所有连接未来的可能。

    在《欢迎来到车臣》中,对这类触目惊心的场面毫不避讳。它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不狠下心去撕裂伤口,就不会流血。不流出殷红的鲜血,别人就不会珍视你,不会放大地看待你。只有目睹这一群人立于血泊中为自己抗争,我们才能真切意识到:他们有多边缘化。

    什么巨大的坚强,什么彩虹的浪漫,都是靠他们自己练出来的。能让人感动的,其实从来不是所谓LGBT的身份。而是他们面对冷语攻击,仍能喊出“生而为人无罪”的勇气,还有那份爱的执著。化名格里沙的受害者,不是车臣人,只因在那工作,仍旧被举报拘捕。

    回忆起监狱里的景象,恐慌痛苦之余,他最大的庆幸却是——“还好我的爱人没有跟我一起进去。”而他口中的爱人,一旁听着,不发一言,始终疼惜地抚摸他曾受伤的腿。这种珍视面前,为他放弃即将到手的学位,出逃异国又算得了什么呢?

    爱一个人,从来就不是那个人外貌如何,财富几多,地位到哪。而是因为他就是他,妳就是妳,loveislove。我们没有选择性向的权利,就像不能选择出生时的性别一样。可至少,是不是应该保留一点最后的,爱的权利?很多时候,我们主张对同性恋持开明态度,但前提也许是:不要发生在我的亲人身上。然而纪录片中,有一位母亲却一反常态:

    她无条件支持儿子去爱的权利,即使这意味着她要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故土。释放格里沙之后,车臣政府突然意识到——他们放错人了。这个异国人,很可能会将他们的国家秘密带出车臣。为了让格里沙永远闭嘴,开始不断有人恐吓他和他的家人。出于人身安全考虑,格里沙全家,包括母亲姐姐外甥外甥女,都必须逃离俄罗斯。格里沙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母亲,在飞机上连安全带都不知道怎么扣。

    但自始至终,她对儿子没有任何怨言。到达欧洲全然陌生的环境,她的第一句话也只是:“我们不是逃离故乡,而是远离某些人,错不在生我养我的土地。”

    当身边几乎所有人,从父母到好友,甚至是懵懂的孩子,都接受了你的性向。仍有个陌生人死命拽着你,粗鲁地说:不可以。对于这种荒谬,如车臣政府所料,格里沙的确站了出来。在家人和俄罗斯LGBT组织的支持下,他把车臣当局告上了俄罗斯联邦法庭,并将自己的经历提交给反私刑委员会。

    记者会上,来了很多家新闻媒体、很多国的人权组织活动家。镜头簇拥,众人注视,格里沙卸下了AI虚拟的脸,找回了他真实的名字——马克西姆。这个有着漂亮蓝眼睛的年轻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忠于自己。

    最美的盛开是反击,应有的公正审判必须到来。这是第一个正式发声的马克西姆,全部的诉求。承认爱有多难?按电影的节奏,结局到了这里,正义一定会得到回应。或者,至少得到部分回应。但在现实中,却是马克西姆的刑事诉讼被驳回了。没有双方问讯,没有申诉环节,这个案子直接宣布就此终结。

    尽管我们完全清楚车臣发生了什么;尽管我们完全清楚该负责的那些人都是什么嘴脸;尽管我们完全清楚哪些人在哪些时候受到了哪些伤害;但我们不知道的是——如何让审判席上的“调查委员”,也看清这明摆的犯罪事实。电影造梦,总告诉我们世界很美,可现实却反复告诫我们,路还很长。真正深入去了解,才会发现还有那么多无奈。

    对她们和他们的重伤,并没有随着新世纪登陆而消退。17年,即便是在相对包容的荷兰(第一个同性婚姻合法的国家),男男情侣街头仍会遭到辱骂、殴打。“我们从未在公开场合表现出我们是一对情侣。那晚我们喝了酒,天已经黑了,路上也没人,所以我们牵手了。”然后,6、7个路过的年轻男子朝他们大吼:“恶心,肮脏的同性恋。”偏见,重伤,相伴而生。而这之前仅半年,更大的重伤在奥兰多刚刚上演。

    暴徒冲进当地一家同志俱乐部,一面高呼“真主至大”,一面举枪扫射。最终,这起事件造成以性少数群体为主的,58人死亡。电影《骄傲》中,结尾一幕是同志联合无产阶级走向伦敦街头。他们高呼“生命有限,保持骄傲”,不卑不亢,积极美好。

    美剧《超感猎杀》第二季,实景记录了圣保罗的彩虹游行。在250万人的见证下,剧中主角放下负担,为爱出柜。沃卓斯基姐妹镜头带来那种光鲜亮丽,让你觉得一切都是充满希冀的。

    然而声势最浩大的平权活动,却依然无法挪动传统的道德基石——同性恋违背了人类的意志。每年由于歧视,全美平均有11万至64万名男同、女同、跨性别青少年无家可归。《欢迎来到车臣》中,LGBT组织成员对自己、对受害者说最多的,就是“路还长”。

    对大陆一端的我们来说,骄傲游行,同志电影,这些都很遥远。就只说离得最近的乐坛——今年的《歌手·当打之年》,有传徐佳莹打算唱《玫瑰少年》。这首歌,是蔡依林、阿信为了纪念一个因性别歧视,被霸凌致死的台湾男生写的。同时,它也意在鼓励性少数群体为自己该有的权利去争取。

    然而,这个提案最后还是被拒绝了,临时改成《大艺术家》。另一边,袁娅维在节目里选了五月天的一首《盛夏光年》。她唱“放弃规则,放纵去爱,我不转弯”。可到了正式播出,一整首歌的歌词全部被抹去。

    不可言说,“胡扯,我们这里没那种人”。为什么不能正视?正视自己有多难,正视那是爱有多难?谁能想到,不过就想爱一个人,门会是那么的窄,路又是那么的长。写在最后从某些角度来说,性少数群体和我们,真的不太一样。图灵死时只有42岁,一个本可以创造出更多成果的年纪。如果他活着,身为程序员的祖师爷——是不是能亲自设计出一种程序设计语言?是不是能研发出完全不一样的操作系统?是不是能让人类的计算机水平或人工智能水平,提前十几年,甚至更早到来?

    这一系列假设,都已随着他的离开无法被证实。除了图灵,因为性取向被迫害的人还有多少?多到“我们丧失了整整一代人”。而比这要恐怖得多的,是类似的事情,此刻也许仍在发生。

    125年前被判有罪的王尔德,彼时英国民众纷纷指责他“堕落”。出狱后,仅剩的几个朋友也劝他,“去了巴黎尽量低调”。毕竟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回到英国,回到属于他的上流生活。但任性的王尔德,显然并没有听从。因为一个人生姿态——“去他妈的,就是要爱,爱得痛痛快快”,他和爱人波西又拥抱到了一起。

    在给同性恋权利活动家的一封信中,王尔德这样写道:“我毫不怀疑,我们将赢得胜利,但道路是漫长的,它将沾满殉道者的鲜血。”而他本人,便成了历史上最著名的殉道者之一。1998年,王尔德回到英国伦敦,他的纪念雕像在此揭幕。雕像的名字,叫“与奥斯卡·王尔德的对话”,上面刻有他最常被引用的语录:Weareallinthegutter,butsomeofusarelookingatthestars.我们都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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