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1992年6月26日,《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香港首映,至今整整30周年。
作为一部续集作品,《东方不败》的影响力比起第一部《笑傲江湖》有过之而无不及,二者共同承启了90年代新派武侠的最高境界。《东方不败》由龙祥和金公主出品,电影工作室制作,徐克监制和编剧,程小东导演和武指,加上张叔平的人物造型和服装设计,整个幕后阵容呈现出绝伦的新派气象。台前,李连杰继《黄飞鸿》之后再现武林,林青霞、关之琳、李嘉欣、袁洁莹、余安安等陆港澳台四地美人会首江湖,真真是四美具、二难并,谱绘成一幅江山美人图。
尽管明星阵容十分强盛,但成片却不似《东成西就》般给观众以堆砌之感,只因为徐克和程小东真正为这个江湖注入了笑泪和精神,倾力为每个角色赋予了特色和灵魂。美轮美奂的影像画面,精彩绝伦的武打动作,鲜明独特的人物形象,动人心魄的配乐插曲,紧凑干练的镜头剪辑等,令观众无暇顾及故事的合理性,只知看有情人和快乐事。
世莫诉儿女情,其实江湖儿女情更深。乱世之秋,人与人之间才格外珍惜机缘和情分,令狐冲和东方不败把酒不问江湖,有了一份难得的通透潇洒。也因乱世,各种意外、动荡、不安才会轮番而至,喜剧、动作和武侠元素得以有机展开,方信相逢尽是消福禄。
每逢遭际千般幻,始信因缘二字真。早在吴宇森创作《英雄本色》时,徐克就想打造一部女性向的同类题材,所以就有了《刀马旦》的诞生。可惜无论从质量还是影响力看,后者实难担起女版英本之美誉。直到《东方不败》的问世,终于可以确认,徐克之英本虽迟但到,女版Mark正是青霞。《蜀山传》和《刀马旦》没有显露出来的英雄主义,东方不败通通展现无遗。
任谁都无法否认,《东方不败》一片的最大功臣和最大赢家都是林青霞。时而妩媚时而阳刚,时而温柔时而霸气,时而风情万种动辄凄然绝望,一切喜怒哀情,都幻化成不朽的笑傲传说。徐克曾多次提及,东方不败的角色灵感为《新蜀山剑侠》中林青霞的血魔造型,他说:“我接触东方不败的第一印象,就即时联想起《蜀山》里林青霞的妖女造型,一个结合邪恶与美丽的造型。”《新蜀山剑侠》杀青后的8年,徐克终于等到时机成熟,他不顾金庸和黄霑的反对,再次找来林青霞,令其身披一袭红衣,在一片丛林绿意中乍泄而来。
只看顾眼前激情满泻,从不往后看洪水滔天,无论蓄谋已久还是灵光闪现,徐克选择林青霞入主日月神教实在是精明之至,除她之外,无法想象还有谁可以胜任。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黑木崖上红旗乱,沧海笑中成新鬼。日出东方,唯我不败;雌雄难辨,真伪难存。未忘昨日文将军,竟成今日武小姐。千种变幻,万般诡谲,说到头只因那一句: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在徐克的出色改编和青霞的精彩演绎下,此版东方不败尽管不及鲁振顺版遵循金庸原著,但却更加光彩照人、潇洒豪迈。正因如此,林青霞完成了琼瑶笔下纯情女生到徐克武侠首席女神的完美蜕变,晋级为亚洲首屈一指的电影天后。从此往后,江湖不再只有周润发的英雄本色、吕良伟的枭雄霸道、李连杰的宗师姿态,还有林青霞的东方不败。徐克的英雄美人,连同吴宇森的暴力美学、麦当雄的财色绝招,共同组成了香港电影黄金时代的古今快意江湖情。
短短两年时间,林青霞接连主演《鹿鼎记》》《双骄》《白发魔女传》《六指琴魔》《天山童姥》《火云邪神》《风云再起》《东邪西毒》《东成西就》等十几部武侠片,其中90%皆以反串形象出现。真正的东方不败决绝坠崖后,江湖上出现了更多的日月神教。如顾长风所言:“自从你失踪后,很多人冒充你争领天下,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既然江湖上我的余孽未了,你带我重出江湖制止他们假扮东方不败!”于是徐克和程小东带着林青霞开拍《东方不败》续集,企望风云再起,以正江湖视听。
令人可叹的是,1993年《东方不败之风云再起》的上映,不仅没有达到“制止他们假扮东方不败”的目的,反而沦为了加速武侠电影衰落的助纣为虐之滥作。即便如此,《风云再起》也留下了林青霞和王祖贤名垂影史的26秒片段,作为搞姬能手,徐克只需短暂的灵感迸发,就能在同行之间一骑绝尘,入臻化境。最美的事物,要结束在它灿烂绽放的那一刻,才是最令人难忘的。
徐克的《笑傲江湖》系列,或许结束在东方不败坠崖的结局上,就已经非常完美。就像令狐冲在悬崖上死死拽住东方不败不肯放手,他要寻求一个答案:“那天晚上和我一起的,是不是你?”东方不败回答:“我不会告诉你,我要你记得我,要你后悔一辈子。”一个多么美丽却又多么残忍的答案。
教主尚可拂袖而去,老怪却无法坦荡胸怀。他在《新蜀山剑侠》寄语:遍地英雄千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又借任我行之口说出:江湖?只要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出?此前,我们都一直担心令狐冲忘记了他明早就要和师妹归隐江湖;那一刻以后,我们才明白,退出江湖已经是一个可望难即的梦想。反复追寻十余载,徐克终于在《刀》中承认:江湖,我都不知道江湖是什么。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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