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叙事学领域的精神空间其实是对物质空间的进一步深化和升华,物质空间承载着人物思想活动的精神空间。
一般来说,精神空间通常指人物的梦境、幻想等主观意识世界,而法哈蒂的现实主义创作手法很少通过“意识银幕化”的方式直接将人物的内心世界呈现在银幕上,在展现人物精神世界时采用更为隐蔽的方式,通过空间外化的方式展现出人物封闭焦虑的精神空间。
法哈蒂电影中人物封闭的精神世界主要是指人物因宗教、法律、情感和价值观等问题形成的封闭的精神世界。
封闭的精神空间直指人物焦虑和封闭的内心世界,是人物精神层面抽象的存在,只有依附于具象化的客观物质空间才能显现出来,这类空间一般具有光线阴暗、狭小隐蔽、色彩沉郁和质感冰冷等特征,而在这种空间中,人物常出现偏执、歇斯底里和异常亢奋等心理问题。
首先,影片中黑暗封闭的物质空间承载着人封闭的精神空间。《关于伊丽》影片的开头,导演拍摄了一个展现人物封闭精神空间的镜头,摄影机的机位放置在邮筒内,周围漆黑一片,只有供寄信人投递信件的狭窄的一条缝隙透出一丝亮光,伴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过时的脚步声,固定机位的摄影机拍摄到时不时有人投递信件。
摄影机视角代表着观众的视角,信件象征着精神世界的交流,固定机位拍摄的长镜头暗示着观众的精神世界正等待着被投喂、被填充,缺乏独立意识。
周围漆黑的环境又象征着人的精神世界的封闭性,隐喻着整个社会中人心理世界的困境。封闭的物质空间可以看作是现代人内心世界的外化,人性的阴暗面在封闭的社会空间中得以显现出来,而夫妻之间情感的疏离、社会阶层间的隔膜,宗教、法律以及道德等错综复杂的关系交织在一起,加强了现代人内心的封闭,使得人与人之间感情疏离。
法哈蒂电影中封闭的空间隐喻着现代人被膨胀的恶念封闭的内心,这是引发焦虑、恐慌的根源,封闭的空间给观众强烈的压抑感和紧张感。
其次,影片中杂乱无序的房间承载着人物焦虑不安的精神空间。《烟花星期三》中以清洁工鲁希的视角进入穆杰蒂的家庭空间,从杂乱的客厅到没有烟火的厨房,从玻璃粉碎的阳台到凌乱的卧室,再到清冷的浴室。
凌乱不堪的空间环境表征着家庭关系的失序与脆弱,妻子因丈夫的婚外情而紧张焦虑。随着清洁工逐渐打扫干净房间,家庭秩序也逐渐恢复,影片结尾家庭空间被收拾得十分整洁象征着家庭夫妻关系的弥合。
同样凌乱的家庭空间出现在《过往》中,阿哈迈德曾居住过的房子,如今已经换了男主人,跟随阿哈迈德的视角可以看到房间墙面正在重新粉刷,许多家具遮上了塑料布,凌乱甚至陷入功能瘫痪的房间表征着房子里家庭关系的失序、家庭成员间情感上的隔膜以及居住在里面的人物内心的不安与焦虑。
再次,影片中家庭空间里的浴室成为人物内心禁忌的精神空间,由此更能体现人物内心不为人知的一面。
《烟花星期三》中穆杰蒂将耳朵贴在浴室墙上的排气扇上,企图听清隔壁的动静,试图找出丈夫出轨女邻居的证据,她在浴室里哭泣,宣泄着内心的慌张与恐惧。这里浴室成为承载人物内心怀疑、焦虑不安和悲伤的精神空间。
《一次别离》中罗茨冒着触犯宗教戒律的风险在浴室里为老人洗澡、换衣服,不可见的浴室内部场景承载着人物触犯禁忌的危险。
《推销员》中醉酒老人与拉娜在浴室里发生的一切被刻意隐去,自此拉娜再也不敢独自进入浴室。
浴室是危险、恐惧和暴力侵犯的场所,成为了触犯人内心禁忌的精神空间。最后,法哈蒂影片中封闭的精神空间具有“反转”的戏剧性叙事功能。
剧情反转的动因除了外力因素还有人物内心发生了转变,法哈蒂对人物封闭的精神空间的展现寄予在物质空间的呈现上,透过这种现实又隐蔽的方式展现人物内心世界。
影片《推销员》的开始楼道内邻居们连夜逃离的声音惊动了熟睡的艾玛德和拉娜,艾玛德开门得知情况后,马上参与到邻居们撤离的大部队中,他喊起了妻子,呼喊着、奔走在楼道里,承担起一个组织者的角色,并主动背起瘫痪的邻居撤离,此时艾玛德是一个勇敢善良、内心富有正义感的拯救者形象。
随着剧情不断发展,妻子拉娜遭到性侵后,艾玛德的内心世界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在影片结尾,艾玛德对施害者不依不饶的复仇行为,逼得老人心脏衰竭,而老人心衰竭快要去世时所在的空间正是艾玛德一开始救人的楼道,而此时艾玛德的精神世界充满了报复、惩罚等心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成为了一个加害者。
同一个封闭性的楼道空间内,人物从一个拯救者转变为加害者。随着人物内心世界的变化,剧情发生转变,在同一空间内情节反转倒置的过程中,形成较强的戏剧性和叙事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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