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兰作为盛家最受宠的嫡长女,婚事也是盛纮亲自定的,第一个孩子的婚事关乎着一个家族的脸面,所以华兰嫁得很风光,也很体面。
盛纮为她挑选的夫婿是一个没落了的武将勋爵人家的二公子,武将都向往文官的清流,而作为小通判的地方官儿盛纮自然也愿意结交京城里的贵族,哪怕是有些没落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袁家的爵位虽然落不到老二头上,但亲情人脉关系网都是大家共同使用的,而且盛纮的火眼金睛早就看出了袁文邵是个有出息的孩子,日后定能步步高升。
都说丈母娘挑女婿一看一个准儿,作为男子的盛纮也是挑女婿的小能手。
袁文邵比起大哥袁文纯真的好太多,为人正直,踏实肯干,是袁家挣得最多的孩子,而大哥袁文纯则是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只等着父亲百年之后他能承袭爵位,混个小官儿,一辈子吃穿不愁。
可盛纮给华兰选了一个看似不错的老公,却捆绑了一个偏心算计的婆婆,生生欺压了华兰十多年。
华兰是盛家第一个出嫁的女儿,下面有三个未娶妻的弟弟,三个未出嫁的妹妹,华兰在婆家的言行举止就是盛家女儿的活招牌,就是盛家门风的证明。
所以她揽着管家的苦差事,赔上自己的嫁妆钱讨婆婆的欢心,忍受她的刻意刁难和不公平对待。
有个偏心刁难她的婆婆,配上个有能力但是愚孝的丈夫,华兰在袁家的日子过得是举步维艰,幸而有娘家人的帮助,华兰才得以解脱,要不然,肯定熬不到袁文绍给她挣来好日子就被婆婆生吞活剥了。
要说娘家给华兰的帮助并不是王大娘子那些“赶快套车,我一定要去袁家闹去”地嚷嚷,而是祖母给华兰的两点教导。
1,
华兰远嫁京城,盛纮在登州任职,成婚的时候,只让长柏去送了亲。
大约一个月以后,华兰从京城寄回家第一封家信。
信中说婚后生活幸福,袁文绍对她也颇为体贴,只是屋里原有两个通房都是自小服侍的丫头,让华兰心里很不舒服,不过自从成亲后,袁文绍再也没理会过她们。
公公忠勤府的老伯爷倒是很喜欢这个活泼讨喜的儿媳妇,只是婆婆淡淡的,只宠着大儿媳妇。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大儿媳妇是婆婆亲表姐的女儿,自然要更亲近宠爱。
袁文绍在外头颇有出息,在府里比起啥也不干的大哥更得脸,所以里外应酬也没人敢小瞧了华兰。
从这一个月的婚姻生活来看,过得还算不错。
王若弗知道女儿素来挑剔,有三分好也只夸一分,从华兰信中对在袁家生活的描述来看,她应该过得比所写得更滋润。
“父母依仗大儿子也是常理,看重长媳也是平常,教大丫头不要往心里去,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要孝顺公婆,服侍夫婿。在长辈面前多学些规矩也好,倒是早些有喜信才最要紧。”
可华兰是盛家的天之娇女,从小过着父母宠信依仗的生活,帮母亲管家,教导弟弟妹妹,一副小家长的样子让她很有满足感。
到了婆家也是一样,虽然明知道袁文绍是老二,以后伯府肯定归大房,但当婆婆提出让她管家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觉得这是证明和表现自己的好机会,既能揽着家里的权利,又能博得外面的名声,可是她却忘了想想,若这真是个好差事,婆婆为什么不自己做,为什么不交给她宠爱的外甥女兼大儿媳妇。
2,
盛家在华兰嫁入袁家五六年后才搬来京城,华兰在袁家当了这么久的管家,也赔进了自己大半的嫁妆。
袁家虽表面看着风光,其实内里早就被掏空了。
婆婆把钱拿去跟娘家搞投资,结果无一不是失败告终,大嫂也总是巧立名目从账房支取银子,华兰能开口让她们把这些钱还回来,敢开这个口吗?最终只能自掏腰包,用自己的嫁妆钱补了这些漏洞。
管家本来就是劳心劳力的事情,华兰怀头胎女儿的时候在管家,刚生完孩子还要继续管家,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都等着她去处理,还要各种忧心担责任,生怕自己哪点做的不好,被婆婆数落埋怨。
结果身子生生被拖垮了,头胎生了一个女儿后,中间又掉了一个孩子,五六年了都没能怀上二胎。
婆婆哪里会等她五六年,华兰刚流掉一个孩子,她就赶紧给袁文绍送了几个好生养的丫头。
华兰被逼的没办法,不得不把自己身边的丫头开了脸,抬了姨娘,生下长子,这才没有被婆婆塞进来的小丫头钻了空子。
盛家搬到京城时,祖母跟明兰还在宥阳老家,两个月后才赶到京城,华兰闻讯立马过来请安,六七年未见的祖孙俩一见面就抱头痛哭。
一阵说笑后,老太太屏退众人独自留下华兰,还让房妈妈关紧门窗,守在门口,一脸严肃地对华兰说,
“大丫头,这几年你在信中说事事顺心,祖母今日问你一句,你不可隐瞒,你这日子究竟过得如何?”
华兰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嘴里牵强地念叨着“自然是好的,祖母不必担心。”
老太太长叹一声气,把华兰搂在身边,“你连祖母也要瞒着吗?”
听了袁家那一摊子破事儿后,祖母教华兰做两件事儿。
第一,就是把管家的活儿丢出去。
忠勤伯府将来毕竟是老大的,跟华兰没啥关系,管得再好也是为他人做嫁衣,劳心劳力又费银子,华兰的当务之急是要先生个儿子。
从上次流掉一个孩子后,大夫就说华兰需要静养休息,伤了身子就不易再怀孩子了,可管着那么大的一个家怎么能好好休息。
华兰身边虽然养了自己丫头生的庶长子,但终究没有自己亲生的儿子好。
盛老太太不但指出了华兰的问题所在,还给出了解决办法,她的老闺蜜白石潭的贺老夫人的娘家是御医院当差的,自幼便学过行医,别的不说,于妇人内症最了不得,不过受困于女子的身份,不能行医济世,嫁人后就更不好张扬了,为了华兰的事儿,老太太还特意写信托她前来。
对华兰来说,以二媳妇的身份能在婆家管家,足见婆家对她的认可和重视,但这些都是给外人看的,对自己却没有半点实惠。
为了这个所谓的好名声,费了银子,伤了身子,还耽误了生儿子,要知道对于古代女子而言,有个自己亲生的儿子才是最紧要的事情,因为儿子是自己地位的保障,是后半辈子的依靠。
华兰前几年在袁家的作为无疑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得不偿失。
祖母一针见血地指出华兰的问题,教她要抓住重点,找出关键,不要做那些无用功,要不是祖母的劝说,华兰真的要给袁家打一辈子的工,也落不到半点好处。
3,
教华兰甩了管家的杂事儿,先生个儿子,是为了华兰以后考虑,对于华兰诉说的婆婆偏心,总想着要压榨她的问题,祖母给了她另一句忠告。
看看袁文邵是怎样的人,若袁文绍心里有她,哪怕是赔上嫁妆,华兰也要帮助她,若袁文绍心中对妻子没有半分情谊,就让华兰收拢银子,多为自己考虑。
以前的华兰生怕袁文绍夹在自己和母亲中间为难,也害怕自己跟袁文绍诉苦会引来她的反感,毕竟那是他的亲娘,孝顺对古代男子而言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
所以华兰即便被婆婆欺负的退无可退,也只有自己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从不敢跟袁文绍多说半句。可听了祖母的话后,华兰开始有意无意地跟丈夫说出了自己的委屈。
两年下来,但凡婆婆跟华兰发生矛盾,袁文绍都会给华兰出头,他周旋不过去的,就去找爹爹老伯爷告状。
妹妹袁文樱出嫁前,婆婆让华兰给妹妹添置嫁妆,衣服首饰银子也就算了,婆婆竟然看上了华兰陪嫁过来的良田,还张口让她全送给袁文樱。
袁老爷子铁着一张脸,指着站在下首的袁夫人抖个不停:
“你,亏你想得出!居然想着拿儿媳妇的嫁妆去补贴女儿,你昏了头了!”
袁夫人看着站在一旁的袁文绍,心里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嫁进来便是我家的人了,什么嫁妆不嫁妆的,什么都姓袁了!婆婆说要,她就该老老实实地送上来,居然还有脸向男人告状!什么家教!”“这个贱人,我这就去撕了她的嘴!教她撺掇我儿子来忤逆我!做儿媳妇的不听婆婆话,还想造反啊!”说着便去厮打旁边的袁文绍,一边打一边骂:“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辛苦把儿子拉扯大,却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货色,我不过是要点嫁妆给你妹子,你却来告诉你爹,你个孽障,我还不如打死你算了。”
袁文绍不敢反抗,只能闪躲,没头没脑地挨了几下。
袁伯爷怒火攻心,两步走上前一把扯开撒泼的老妻,上去就是一巴掌,还提醒她不要忘了老太君说的话,若她朽木难雕累及家门,随时可以休妻,那封休书还在祠堂上呢。
一番争执过后,华兰的陪嫁庄子保住了,婆婆也受到了教训。
华兰见袁文绍真心维护自己,便把自己作为盛家女儿标志的金项圈典当了,换了银子给袁文绍周转打点。
陪嫁的银子,衣箱里的好布料,好物件都已经被婆婆见天地收刮完了,如今华兰一身旧衣,还要替袁文绍典当凑钱用来做仕途上的打点,袁文绍对华兰的感激更甚,对母亲的愤恨也更深。
经过这两年的努力,华兰终于把愚孝的袁文绍拉回到自己身边,有丈夫站在自己的阵营,她也不用像以前一样,被婆婆欺负了也只能忍着。
“还是祖母说得对,这女人呀,过日子一定要用脑子,不能稀里糊涂地叫人欺负,也不能全凭心意地闹脾气,置气,赌气。”
盛老太太把自己在婚姻里吃的亏,都化作经验教训交给华兰。
她以前就是只会跟丈夫赌气,置气,才会把丈夫推得越来越远,让别的女人有机可乘,反倒把自己压得无处可去。
所以,她告诉华兰想要对付婆婆,必须要先笼络丈夫,让她知道,自己才是真心实意为他着想之人,有了丈夫的支持撑腰,华兰在袁家才能走出一条坦途。
4,
婚姻就像是女子的第二次生命,尤其是在那个女子必须要依附男子才能生存的时代,如何经营好婚姻,就成了女子改变命运的关键。
所谓经营婚姻就要分清主次轻重,对华兰来说,管家的确可以证明自己赢得美名,但这些都是虚的,并没有带来实际利益,而生个属于自己的嫡子更重要,华兰一开始抓着权利不放就是没有分清孰轻孰重。
既然赔了银子,就要让付出的银子换来价值,以婆婆的脾气,华兰肯定保不住自己的嫁妆,但她若是一直忍气吞声,或者为了这些事情跟丈夫置气,那只会越来越糟。
站在妻子的角度跟袁文绍诉苦,求帮助,站在母亲的角度,让袁文绍为孩子考虑一下,这样纵容母亲下去不但自己要吃苦,孩子也会失去经济保障,让袁文绍理解自己,主动帮助自己,这才是上策。
当然,若袁文绍不顾华兰母子的死活,一味对母亲愚孝,那祖母也教了华兰如何收拢银子,为自己打算。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盛纮盛老太太王若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