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投仍然是青年导演进入产业的重要跳板，创投项目也逐渐回归理性。
文/庞宏波
“我听了你网贷，我就很紧张。”
在8月16日下午WIP项目路演现场，《夜幕将至》的导演菅浩栋刚刚讲完自己的故事，这个故事是一个发生在山西的公路片。在路演最后的结尾导演说起了这部电影的幕后，这部电影没有投资人，自己借钱拍完了前期所以成本非常低。项目实际上已经过了6年。6年的时间导演本人一直在剧组做录音师，《夜幕将至》的摄影指导是《郊区的鸟》的摄影指导，美术是导演自己的朋友，剪辑是导演亲自剪的。
大概出于缓和现场的气氛，作为本届创投单元评委评委会主席尔冬升开起了玩笑“你是山西的是吧？你家里有煤矿是吧？”导演随机回答：我家里没有煤矿，之所以能够顺利拍完是自己网贷借款拍了这部电影。
疫情之后，整个电影都出现了资金上的难题，不少电影都因为“缺钱”而中途夭折。作为青年导演的“处女作”，在这几年时间里所遇到的困难其实是完全可以想象的。但所幸《夜幕将至》已经拍完，留下的资金缺口也并不大。而来到创投，自然让电影有了进一步被看见的可能性。
在刚刚结束的北影节，创投一如既往的火爆，而且作为新人入行的重要跳板，电影节的创投也在不断完善自身的服务体系。从今年的北影节创投来看，北影节对于创投项目的市场潜力依然非常看重，而WIP项目的制作成本也出现了集体降温，不过在内容类型上却非常丰富。
1
—人才是创投设立的第一位—
创投的第一重点。
创投板块究竟是助推项目还是选拔人才，其实一直是一个讨论的重点。其实从2017年开始，新人导演的价值就已经凸显，随后无论是青年导演扶持计划还是电影节创投都扎堆涌现。
不少电影节创投板块也根据自身特性明确了“差异化”，在制片人王磊看来北影节创投更偏向于市场潜力，希望年轻导演第一部或者第二部作品就有彰显市场的可能性。但是对于全国电影节创投板块的项目来说，想要在市场获得商业性的成功还是有着很大的偶然性。
比起项目，人才是创投的第一重点。王磊去年带着《一个和四个》在第11届北影节创投板块，获得了“最具投资价值项目”荣誉，而《回南天》也参加了第9届北影节创投板块。同王磊一样，《晚来天欲雪》的项目方是创投平台，去年《从额尔古纳到额济纳》获得了“优秀创投项目”，今年斩获两大奖项，成为最大赢家。
第一届创投训练营监制陈正道表示：“一个真正的大型国际电影节，除了颁布荣誉以及扩大电影的社会影响力，更重要的是培养电影新锐。”而制片人王磊也表示“创投最早就不是为了做类型片和商业片，创投主要的目的项目应该是第二位，人才是第一位的。因为整个产业需要新鲜的血液，但可能受制于没有资源和渠道，创投就相当于成为了一个跳板。”
电影节“创投系”人才已经有不少导演站稳了脚跟。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当属文牧野，处女作《我不是药神》就进入到30亿票房俱乐部，随后参与执导了《我和我的祖国》，今年《奇迹·笨小孩》也在春节档上映。
从北影节创投走出来的杨子改编创作的《喊山》剧本在第四届北京国际电影节项目创投单元中荣获“最具商业潜力项目”。2017年执导的《我是马布里》，2019年执导的《宠爱》都也已经在电影市场上映。去年9月份，成龙、刘浩存主演的《龙马精神》也官宣开机。
目前北影节创投板块，除了创投项目和WIP项目可以挖掘人才还针对性的布局了创投训练营，今年有300多名青年导演报名参加。
今年北影节创投训练营邀请路阳担任总监制，董越、周子陽、任鹏远、肖洋、陈诚五位导演担任监制。制片人三木、讲武生、宗庆平、叶宁、常洪松出任制片人团，同时喇培康将担任本届训练营总顾问，针对第一届创投训练营，今年增加了郭涛、郝蕾两位演员担任表演顾问，姚海军、西夏、陈楸帆多担任内容顾问。
最终创投训练营从300余名青年导演中选出了5位，在接下来两个月的时间同创投训练营监制团、制片人团组队拍摄主题短片。
2
—创投项目成本整体降温，有人网贷也有人自掏100万—
青年导演需要“感知”产业温度。
在疫情前的两年，无论是影展创投还是青年导演扶持计划都达到了一个数量上的顶峰，而导演对于产业温度却缺乏“感知”。
在2019年的电影节创投路演中，动辄几千万成本的“作者电影”比比皆是。而且在规定路演时间内导演甚至都无法将故事讲清楚，严重超时的现象也非常普遍。在亲身经历的某电影节创投路演现场，导演在台上沉浸于自己的人物，台下便有片方直接呵斥“我们为什么要听你在这讲这些？”
在今年北影节创投路演现场，评委会主席尔冬升开场便强调了“守时”原则，表示自己会拿着秒表计时。从参与路演终审的19个项目（10个创投项目、6个WIP项目、3个北京国际体育电影周项目）中发现，最大的感受在于成本预算大幅度降低。
从最终结果来看，大部分项目对于自身的优点、卖点都逐渐清晰化。虽然也有1200万成本的体育片要做成“作者电影”，一部1500万预算的动画电影表明受众横跨”9岁到99岁”，但大部分青年导演的创投项目能够对市场有了更加清晰的概念。
就在《夜幕将至》导演讲完自己网贷拍片之后，爱奇艺高级副总裁、爱奇艺影业总裁亚宁表示“我觉得很多艺术电影成本现在相对比较低了，或者说比较合理。前两年很多艺术片，成本非常高，完全没有回收的可能性。”
在6个WIP项目里，大部分项目的资金缺口都在百万上下。制片人王磊参与的《冬旅人》在疫情期间也出现了资金中断的情况，在主创先集体筹钱的情况下保障项目不出现烂尾。最终这部影片的资金缺口也并不大。而曾经在《南方都市报》当了五年娱乐板块记者的
导演也自掏了100万做完了前期拍摄，项目资金缺口也只在150万左右。
创投项目成本整体降温，自然是受到了影视寒冬的影响。这三年“缺钱”是整个产业上游普遍存在的难题，而缺乏足够资源背书的创投项目自然会收到影响。从创投项目成本预算的大幅下降，能够看出这类作品逐渐回归理性。
而作为电影节本身，除了奖金扶持之外，一向希望挖掘项目商业潜力的北影节创投也成立了一个顾问团，从专业性上帮助影片走向市场。
3
—“首发”依旧是创投重点，但现实困境是优质项目稀缺—
优质项目依旧稀缺。
通过数据统计，今年北影节创投板块共收到853个项目，其中创投项目797个、WIP制作中项目56个，相比去年依然在增长。而且在797个创投项目中，有708个项目为首次申报北影节创投单元，占比达到了89%。但在《冬旅人》制片人王磊看来，疫情之后影展创投项目的重叠度还是相对比较高，原因就在于优质项目比较稀缺。
王磊参与制作的《冬旅人》此前就参加了2020年山一国际女性电影展创投会，当时这部电影还未改名，叫《第三条岸》。最终这部电影拿到了HOMEBOY调色特别奖。但更重要的是，在山一创投会上《冬旅人》找到了出品人和监制：万玛才旦。
那一年万玛才旦恰好被邀请担任山一创投会的终选评委，在看到《冬旅人》的片花后认为电影的影响有比较鲜明的特点。于是最终成为这部电影的监制和出品人，一起推进项目。
随后，《冬旅人》又入围了意大利乌迪内远东电影节聚焦亚洲创投单元，寻求电影成片之后在欧洲发行的可能性。而回到北影节，《冬旅人》也拿下了MPA荣誉、最具潜力创作团队项目两项大奖。
对于制作中的项目来说，参加创投的目的也被看作是进入市场前的“加速带”。例如张小北今年在北影节创投带来了聚焦MMA体育题材的《血与骨》。计划拍摄片长100分钟，预算2000万人民币。
从整个项目路演，就能非常明确的感知到整个项目的成熟度。因此尔冬升也发出质疑“这是绝对可以拍的戏，你不需要来创投，你为什么要来？”而张小北也表示“我们来参加创投的目的是希望能够被大家看见。新导演面临最大的问题不是看不起你，是看不见你。我们希望抓住每个机会，被大家看到。”项目在路演讲述中也明确，参加创投的核心诉求是寻求一家有发行能力的合作方。
这也能够看出，制作中的项目对于创投的需求实际上在变得更加多元。而且北影节的创投，在内容上也更加丰富。
在今年的北影节创投板块，拿下最具投资价值项目的《北方的霓裳，北方的河》是入围项目里唯一一部纪录电影项目。纪录片能够在创投板块里拿奖，也是比较罕见的。尤其是拿下“最具投资价值”，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电影节对于未来纪录片市场的嗅觉。
此外，在今年的创投终审中，《奇幻小人国》定位是合家欢动画，导演在内容上明确对标《疯狂动物城》，整个预算成本上是2000万人民币。这部影片预计将会在2023年的暑期档上映。比较难得的地方在于，这部动画希望能够在海外发行商有所斩获，最终这部影片也获得了MPA亚太合作特别项目。
北影节创投自设立以来，报名总数超过5000个，有超过200个项目脱颖而出。在制片人王磊来看，电影节创投更像是一个甄选，几百个项目选到几十个，本身是一种认可。“起码选出来的项目，风险相对可控。”
电影节本身对于创投的重视，必然会不断完善自身的服务体系。倘若创投项目对于市场概念逐渐回归理性，在内容上更加多样，那么对于“缺内容”的电影产业来说，创投的价值还会被进一步推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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