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迪欧电影的“不纯”本性亦借结合了过往传统“电影综合论”的外延,并将其他六种艺术与电影间的关系进行加法式操作。
但与传统“电影综合性”不同的是,巴迪欧更重视电影对于其他六种艺术电影在组织其艺术材料的工序中所汲取的流行成分,并将之与电影所传达出的普泛性相挂钩。
这种“不纯”是电影伊始,电影理论家将其确立为“第七艺术”所具备的本质属性所在。
此“不纯”的源头早在卡努杜在《电影不是戏剧》便初现端倪,他在文中否定了电影与戏剧间的同质性,并指出电影作为“第七艺术”,其在艺术门类中所具有的独特性与复现性。
同时,他在文中试图把电影视为具有初始生命状态的再现性综合艺术,即电影以其广阔的表现力来把早期艺术活动中所不可及的幻想物与无限的变化形式融入影像并用于再现生活状态,所以电影实现了把生活情境固定于影像并将其各种和谐表现加以综合的艺术理想。
“当画家和音乐家能够真正和诗人的幻想相结合,而电影导演又通过不断变化着的光,把以上三种人所表现的同一题材处理成作品时……电影才将具有如此鲜明的思想与造型力量,终于能成为一切艺术的综合,并集中表达出对一切艺术起着决定作用的内在渴望”。
电影理论界由此奠定了卡努杜将电影视为具有独特创造力与多元潜能的艺术新门类这一脉传统“电影综合论”的思想基础。
巴迪欧的新“电影综合论”的特殊点在于他不再止步于对于电影与其他六种艺术间“合一化”问题的合法性或者达成方式途径的探讨,而是通过将其置于“电影-哲学”的宏大场域内进行关于电影存在及本体的思考。
其中,巴迪欧把电影与其他艺术之间的关系介入其中来进行对于电影等级问题的讨论。巴迪欧认为,电影吸收了其他六种艺术中流行且具有普适性的成分,即“最普遍的、看上去最符合‘一般人性’的东西”。
他曾在此前的电影评述文章中进行了解读,并在《电影作为一种哲学情境》一文内对电影汲取绘画、音乐、戏剧、小说等流行成分时所作出的努力及其效用进行分析。
绘画之于电影而言“是美在感性世界中的可能性,是与外部世界之间的感性关系”。
在巴迪欧早期类似于宣言的《论电影文化》中,他以雷诺阿的《法国康康舞》为例展现出电影与绘画之间在主题风格方面的综合属性。
雷诺阿在印象派画家的画作及其展现的世界观中受到启发,以绘画中的运动原则建构出电影作品的主题,以此形成电影与绘画风格的文化缝合。
而在戈达尔的《电影史》则展现出趋向绘画质感的电影画面的背后呈现出的是电影对于绘画的反叛,即利用“电影影像与绘画之间极为迅速且痛苦的转换”来展现出电影与绘画之间含混不清下所造成的电影“不纯性”。
就此可见,在作为艺术序列的综合话域内,巴迪欧把电影从绘画中保留的是具有秩序性的视觉感知关系并把感官美转换于机械复制形象下的纯粹可能性,但没有保留绘画所具备的再现性、形式化与绘画的固有知识体系。
音乐之于电影而言“是用声音陪伴世界的可能性,某种可见与可听之间的辩证法,声音在被安置在存在中才充满魅力”。
首先,巴迪欧充分肯定了音乐对于电影的重要性,而电影在音乐方面的重要作用莫过于以一种日常生活中无处不在的视听辩证法来“填满所有可被再现的存在”。
而电影与音乐的框架需要在节奏的基础上制定并诉诸于以影像过渡之律动来对分散在镜头内的镜头问题进行组织与修补。
其次,巴迪欧在对电影现状进行思考的文章里列举了电影音乐从情强调音调技巧的后浪漫主义音乐、黑人爵士乐到序列与后序列音乐的三个类型发展阶段,这种从强调扩张美学到分裂美学的节奏谱系当今便存在着电影在音乐艺术真实性上的当代形式局限。
其中,巴迪欧举出的正向案例便是戈达尔式的“噪音”技巧,即戈达尔以朦胧模糊的措辞,声音叠加及附着的噪音等效果进行电影声音层面的例外性处理。
他旨在这种事件性电影情境中完成对当代生产的形式净化的尝试。这种当代电影生产方式往往将“噪音”介入当代青年的规律性活动、讲话或写作之中,并以声音的强制性,一种需求的服从来转换成不纯杂音的内容。
这类操作不当或与电影不具备相关性的对话方式,实际是戈达尔“把世界混乱作为手段,作为思想混乱的自愿原则”。
而在文艺上,电影主要汲取了戏剧与小说中相应的流行成分,并在文学文本魅力、戏剧基本要求中把光晕神韵进行分离。戏剧之于电影而言是“一个将演员变成为明星的装置”,即电影利用演员的造型及魅力来将其转化为明星。
而在戏剧基本要求中,巴迪欧对戏剧演员的电影表演中的不纯化过程进行了分析。他认为,这类戏剧演员需“通过自身的演技转移了影像的象征,使自己能够在这一象征中留住自我,并将其诗意化”,而电影则应该跟踪记录下这些迹象划过的痕迹并允许这类表演方式出现于影像内。
但演员是源于戏剧与再现的词汇,这对于电影本性而言已然是“不纯”,而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理念在经过。而演员在借其身体性进行真实性再现时,其狂乱的欲望却不能承载真实,亦无法根据建构自身的稳定性,所以这种基于舞蹈的身体内在性体验只能作为让真理象征化而存在。
就此,在理想状态下,戏剧借助演员的身体性“在影像晶体的维度上重新架构了生命”。而电影与戏剧不同的地方在于,电影“可以没有观众而发生,将再现变成额外的排演,将业已发生的景观变成早产的事件”,这使得电影相较于戏剧而言具备了由电影机器生成的影像超越性,而这种超越性正是将演员身体进行外现于影像权力的电影奇迹。
而与戏剧所进行文本魅力光晕相类似的是电影之于小说而言所保留的对于叙事的关注力。
小说之于电影而言,电影常借其叙事形式讲述宏大故事并用基本的人性加以论述,且将主体性注入其中以求征服文本。
正如传统小说行文风格这般,许多电影叙事伴随着叙事时序与因果进行连续性、戏剧性进展,这再现的是在影像组织下古典电影所传递出的叙事规律性与逻辑力。
戏剧巴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