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题:《那时候我们舌尖上的童年 | 王桂田》
我们的小时候,是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那时候,人们的基本生活还没有现在这么丰富,交通也不太发达,小商小贩们做点小买卖,也都是肩背或扁担挑着,步行走街串巷地去做生意。
那时候,只要这些人一来到我们村庄 ,无论口袋里有钱没钱,十来岁的我们,都会蜂拥在那里围观,把那生意人都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小孩子们似乎都钟爱甜食,我自然也不例外,在那些生意人所售卖的甜食里,感觉自己最喜欢的,就是棉花糖米花团和糖葫芦这些。售卖这些小零食的生意人,也都各有各的售卖工具和售卖方式。
棉花糖机是背在身上的,是要现做现卖的。那时候,只要村口发现背着棉花糖机的师傅来了,十来岁的我们都会迎出村庄老远,陪伴着那卖棉花糖的师傅一同走进村庄,之后,师傅会找一空地,放下棉花糖机,碗口大的小柴禾炉点上火后,师傅就开始问我们是要多少钱的棉花糖,边说边往机器里加白糖,一只脚也就开始踩那棉花糖机上的踏板,手里的竹签,这时便会在那里不停地缠绕着棉花糖。那时,要是买一毛钱的棉花糖,那棉花糖都能缠到碗口那么大。棉花糖,是非常细的糖丝缠绕而成,入口即化,非常非常甜,都能甜得你,过了好久,感觉咽下的口水还都是甜的。
那时候,农民们的经济还都较为拮据,大多数的时候,我们的口袋里都是没有买棉花糖的钱的,但又都知道棉花糖非常美味,往往都会在那里看得直咽口水,我们那时管这种情况叫“看嘴”。都是同村的玩伴,碰到这种尴尬事时,买了棉花糖的孩子,就会把自己买的棉花糖,让你也咬上一口,但会事先声明,要咬一小口。
卖米花团就不是现场做的了,是在家里做好后,树上砍一多杈的树枝,米花团是用线穿好了的,大串十来个,小串四五个,全挂在枝杈上,遇有风时,乒乓球大小的米花团,还会在那枝杈上,左右摇摆,摇得你十分想吃。
那时候的米花团,是爆米花机爆出的米花,米花里再拌上红薯熬出的糖稀,拌上糖稀地米花,要放入乒乓球大小的模具里,压实,阴凉处风干,用大针穿上线就行了。这样做出的米花团,即脆又甜,同时,红薯糖还有自己独特的甜味,一种绵绵的甜。由于好吃,现在米花糖也还有卖的,但已不是我们小时候吃的那种乒乓球样式的了,已改为长方形,扁平的了。
卖糖葫芦的工具,是一木棍上头帮上麦秸束,糖葫芦是加工时就穿好在竹签上的,竹签是直接插在木棍上的麦秸上,远远望去就像古代一种叫“狼牙棒”的兵器。糖葫芦有山楂地,也有桔瓣的,外挂熬制的糖稀,吃到嘴里,酸中带甜,那种酸甜,是一种都能让人回味好长时间的酸甜。那时候,我们要是得到一串冰糖葫芦,是绝对不舍得一口气吃完的,会插在土坯墙的墙缝里,急很了,才会去吃一个。
这些东西,虽好吃,但都是需要钱买的,同时也不知要多长时间,那时的我们才能有幸吃到一回,感觉还是去田野里寻找“好吃的”来得更为实惠。
那时候春天一到,河沟边的茅草便发绿了,茅草里的“茅蒂蒂”也探出了头,那时我们便就会去提“茅蒂蒂”吃。“茅蒂蒂”虽不很甜,但吃到嘴里会给你一种滑滑的感觉,还略带点青草的嫩味。“茅蒂蒂”是要剥去外面的青皮,只吃里面白色的嫩絮,嫩絮很小,即不挡饱,也不压饿,只能算是品品它的鲜味罢了。
夏天一来,作为孩子的我们,幸福的时刻便也就随之而来了,先是水灵灵的黄瓜长大了,在那里“青翠欲滴”地等待着我们去品尝,继之而来地,是各种甜瓜更会让我们大饱口福,但那种叫“黄金甜瓜”的瓜,是不能多吃地,吃多了会倒牙,牙齿会有一种木麻感。夏天里野地还会有一种非常非常圆的,叫“码脯”的野生小圆瓜,这种小圆瓜,更会让你品尝一下微苦中带着淡香的滋味。
秋天,豆子地里以及红薯地里的“香泡泡”便已芳香扑鼻了,熟透了的“香泡泡”你要是不去采摘它,它便会掉落在棵下的地上,但不会腐烂变质,因为外面的包衣,起到了保护里面的“香泡泡”果的作用。“香泡泡”即香又甜,那种香是“余味悠长”的香,即不浓烈却又绵延,吃到嘴里,过了许久,口齿都还会有余香。这种“香泡泡”,不但我们喜欢吃,蟋蟀也对它“钟爱有加”,落到地上的“香泡泡”我们要不去捡拾,大多都会成为蟋蟀们口中地美味。
冬天本是田野空旷,万物萧杀的时候,但这丝毫也不影响我们品尝田野里的美味,翻耕过的花生地红薯地里,泥土里遗漏地红薯花生很多,本来是处于地里的它们,现在被翻耕了出来,正是我们这些熊孩子捡拾它们的大好时机,往往挎着的粪箕里,都能捡得满满地一粪箕。冬天,河沟边落叶枯草又非常多,把它们聚在一堆,火柴点着,红薯烤了吃,花生烧了吃,却也能让我们吃得“兴高采烈”。
那时候,生活条件不是太好,人们大多都是以红薯块和山芋干子面馍充饥,这些东西,十来岁的我们不太喜欢吃,也许应该是天天吃,日久生厌。那时恰又正是我们长身体的时候,为使我们多吃点饭,母亲便会粗粮细作,鲜红薯,用擦子擦出粗细两种的红薯丝,大锅里蒸出给我们吃,细擦子擦出的红薯丝,还能洗出“淀粉”,这淀粉母亲会做成“凉粉”,用来给我们改善伙食。
山芋干子面,母亲也会做出手贴喝饼和窝窝头两种样式,做喝饼子时,母亲还会同时做上一盆“焦糊子”,让我们用馍刮了吃。“焦糊子”是开水里放上佐料,《尤其辣椒是绝对不能少的》,很少的一点小麦面粉,化成面水,趁水翻开时,浇在开水里,之后搅拌成糊,滴点香油在里面,我们那时吃它时,掰成小块的“喝饼子”馍上,都要刮上一层的“焦糊子”在上面。
吃“窝窝头”时,母亲就会给我们配上豆瓣酱,这时,我们会把豆瓣酱塞进“窝窝头”的窝窝里,之后捏扁了吃,却也能吃出一种“别具一格”的味道。当我们吃山芋干子面馍,吃得实在难以下咽时,母亲便会做拌面疙瘩和手擀面条这些,用来给我们换换口味,尤其母亲做的那种鏊子上烙出的韭菜馅地“菜盒子”,至今还让我思念无穷。这些都只是给我们改善伙食的行为,是不知要多长时间,才能吃上一回。那时十来岁的我就在想,要是能天天吃上这些“菜盒子”该多好啊。
那时候,每当过年和家里来客人时,我们也是能吃上猪肉的,但吃肉的情景却不一样,过年时是可以“过瘾”地吃的,家里来客人时,是要先客人吃,客人吃剩下地我们才能“享用”。感觉那时候的肉特别特别地香,以至于香得我们都在,天天盼望着,来客人过大年。
那时候,母亲包地猪肉饺子,更是我们日思夜想地美味,但肉饺子同样是来客人时的招待用品,平时也是不舍得破费去吃它地,若是看我们实在想吃饺子,想得受不了时,母亲就会把花生切碎,拌上佐料,包成饺子给我们吃,这种“花生饺子”吃起来,虽不如肉饺子好吃,却也能过过吃饺子地瘾。
现在都几十年过去了,随着人们的经济基础和生活条件的大大提高,饺子,肉这些可以天天吃了,但总是觉得现在的肉,已没有那时候的肉好吃了。“菜盒子”也是什么时候想吃,就什么时候去买了,但也感觉“菜盒子”也不是原来的那味道了。
为此,我还“苦思冥想”地追寻过原因,最后,终于想明白了,这些东西之所以变味,是因为,已不再是自己母亲做的了。
作者简介王桂田,笔名:文海钓客。于宿州市第九中学工作。系中国乡村杂志社,中国乡村人才库认证作家,安徽省诗风诗社会员,宿州市作家协会会员。2019年度宿州文学奖获得者,2020年度全国诗词大赛优秀奖获得者,2021年度安徽省邮储杯散文奖获得者。退役军人,当过兵,打过仗,参加过老山者阴山地区的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是位从战火硝烟里走出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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